特朗普為何撇開歐洲直接與普京談?
呂蘊謀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洲安全項目負責人
近日,第61屆慕尼黑安全會議在德國舉行。會前,有傳聞稱美國將借慕安會公布其解決烏克蘭危機的“和平計劃”。但事實上,由副總統萬斯率領的美國代表團在公開會議中并未就俄烏問題花費多少時間,反而將主要矛頭對準歐洲,批評歐洲“最大的威脅來自其內部”,并公開質疑歐洲價值觀是否值得美國捍衛。在被問及俄烏和談是否有歐洲“一席之地”時,美國甚至給出了否定答復。最新消息顯示,當地時間2月18日,俄羅斯和美國代表團已在沙特利雅得舉行會晤。
種種跡象表明,美國有意排擠歐洲在烏克蘭危機等重要歐洲安全事項上的話語權,美俄共同塑造歐洲安全格局的“雅爾塔時刻”或將重演。
美歐安全利益及安全觀念分歧越來越大。特朗普上臺后,奉行“美國優先”的內政外交理念,其對拜登政府“挺烏抗俄”政策持明確的批評態度。對于特朗普而言,歐洲安全問題已擠占美國過多的戰略資源,導致美國無法有效應對所謂“真正的威脅”,其迫切希望俄烏“凍結沖突”或者熄火止戰,以便美國順利抽身。至于停火方案是否公允,是否能照顧到各方利益與訴求,并非特朗普的核心關切。
對于歐洲而言,烏克蘭危機直接將熱戰帶回歐洲大陸,徹底改變了冷戰后的歐洲安全格局。歐方視俄羅斯為最大的“安全威脅”。當前乃至未來一段時間,如何擺布俄烏、歐俄關系仍將是歐洲的核心難題。尤其是歐洲很可能在停戰后在安全保障、烏克蘭重建等方面承擔更大責任,俄烏問題如何收場與歐洲息息相關。因此,利益分化導致當前跨大西洋關系“寒氣漸濃”,美歐對彼此的信任度在逐漸下降。
值得注意的是,與美歐利益分化加大相反的是,美俄立場的共同點似乎在增多。美俄都希望危機盡快結束,也都希望彼此關系能夠“解凍”甚至“轉暖”。在歐洲安全問題上,美俄都不希望有含歐洲在內的第三方過多參與,因為這將使談判的利益分割變得更加復雜,與美俄盡快結束危機、最大程度維護自身利益的目標相左。更不必提的是,歐洲達成內部共識一向困難,在俄烏問題上東西歐的利益分化尤其明顯。因此,美國認為,歐洲過多參與和談,會讓談判效率下降。
此外,特朗普對歐洲維護自身安全的能力也有些輕視,認為歐洲長期對美國及北約保持依賴,不相信歐洲能成為“安全供應者”,也不認為在俄烏問題上需要給歐洲甚至烏克蘭一個平等對話的地位。特朗普上臺前后,多次老調重彈、抱怨歐洲及北約,還逼迫歐洲提升防務開支、為自身安全承擔更多責任。這些理念都是一以貫之的。因此,特朗普有動機越過歐洲直接與俄羅斯對話,然后讓歐洲直接接受談判結果。
慕尼黑安全會議證明,歐洲即使在其外交的主場都隱約有被邊緣化的感覺。如果美國繼續開展“越頂外交”,直接與俄羅斯解決俄烏問題,歐洲或將再次迎來命運被包辦的“雅爾塔時刻”。
然而,雖然當前歐洲在戰略上相當被動、邊緣化,但歐洲的未來未必十分悲觀。一方面,如果烏克蘭危機能以某種形式解決,無論解決方案是否體現歐洲利益,歐洲的安全環境都將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改善,至少俄歐、俄與北約直接爆發沖突的風險將在短期內降低,避免了歐洲所擔心的“最壞情況”。
另一方面,雖然特朗普有意推動美俄接觸、快速解決危機,但俄羅斯是否能如美國所愿的配合也未可知。畢竟,烏克蘭危機爆發的根源在于美國及其領導的北約不斷擠壓俄羅斯的安全空間,而在這一點上,美俄的立場及利益存在根本對立,這與美歐矛盾(屬于西方內部矛盾)性質不同。因此,若美俄之間無法實現合作,那么,特朗普很可能重新找上歐洲,屆時,歐洲也不會拒絕與美國“破鏡重圓”。
編審:唐華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