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欄的話:近期刊發的《習近平的青春觀》一文提到,以知促行、以行求知,這是習近平總書記始終如一的品格,也是對廣大青年一以貫之的期盼。青春在哪里用力?“于實處用力,從知行合一上下功夫”。對于從事區域國別研究的學者,尤其是青年學者來說,需要胸懷天下做學問,走出書齋,深入對象國做沉浸式的實地研究工作,做真學問,真做學問。本版今起開設“知行致遠”欄目,邀請學者分享田野調查過程中的珍貴見聞與深度思考。
在世界格局深刻調整、中國對外戰略持續推進的背景下,區域國別學作為一門新興交叉學科,肩負起連接國家戰略需求與區域經驗實踐的雙重使命。區域國別學能否成為“實學”,關鍵在于可否深刻理解中國與對象世界的現實演進,把學問做在祖國和世界的田野大地上:打造兼具戰略性與學理性的“在地之學”。
在地化回應了區域國別學“學以致用、用以強學”的實踐導向,既要立足區域國別實踐,形成面向世界的問題意識,也要面向我國國家戰略需求,形成服務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等重大對外戰略的知識供給。可從五個方面推動區域國別學“落地生根”。
一是問題在地。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提出問題是研究的起點,區域國別研究要從對象國的現實出發,不能閉門造車、憑空設問。研究者須培養“上接天線,下接地氣”的問題意識,既要回應國家戰略所需,也要善于在基層治理、民眾生計、區域合作等具體場景中識別關鍵議題。例如,在分析中資企業“出海”時,僅關注中國與東道國政府之間簽署了哪些協議,遠不足以解釋項目推進的成敗。企業還需協調當地社區的利益關切、宗教文化,以及地方政府的政策訴求等。在掌握基本事實的基礎上,研究者方可準確判斷:為什么有的項目順利落地,有的卻屢屢受挫?問題提得準,研究才有意義。
二是田野在地。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書本資料固然重要,但再詳盡的二手信息也難以替代親歷其境的感受。區域國別學強調的“田野”不是看看熱鬧,亦非走馬觀花式的旅游觀光,而是真刀真槍地直插現場,在“望聞問切”中觸摸真實的世界。筆者在印尼和馬來西亞調研期間,通過街巷的日常接觸,親身感受到多族群之間宗教文化的互鑒融合,也在與國際組織、地方智庫、本土企業、中資機構的訪談中獲知理解當地數字轉型的關鍵線索。制度運行的“隱性機制”常常要在“行萬里路、進百家門”中才能逐步顯現。田野像一面鏡子,不僅照出研究者的知識邊界,也映出新的研究起點。
三是主體在地。無我之境,以物觀物。區域國別研究不是“坐在辦公室里看別人”,而是真正走進對方社會、理解他者視角。這意味著研究者要把自己當作“對話中的一方”,摒棄以“評判者”或“教師爺”的身份看待他國。在調研印尼的電商產業發展時,我們發現,盡管其平臺架構與中國類似,但印尼消費者更加習慣“貨到付款”。這背后不僅是支付工具的差異,更涉及印尼人對風險、信任和交易的理解。如果僅從我們的已有經驗出發,便容易誤讀別人的隱含想法。只有換位思考,才能在文化差異中找到真正的理解之道。
四是交叉在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區域國別研究面對的是一個政治、社會、經濟、文化構成的復雜系統,無法依賴單一學科的理論或方法作答。我國邊疆地區在與周邊國家合作時,既關乎跨境民族治理,也要考慮生態保護、產業發展、互聯互通等諸多方面。瀾滄江—湄公河次區域合作機制已運行多年,互聯互通、產能、跨境經濟、水資源、農業與減貧等議題往往相互交織,這就要求我們根據研究問題的現實需求,靈活選擇與之相契合的理論與方法,“一招鮮”不再奏效。
五是成果在地。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做學問不能止于論文的產出,更要有“認識世界后改造世界”的勇氣,努力為國家服務、為社會解題。區域國別研究成果應成為連接知識與行動的橋梁,區域國別研究機構應探索學術論文、咨政報告與社會型學術產品的多維轉化,推動區域國別學的知識生產成為決策參考、公共表達、國際傳播的基礎資源。同時,研究者也應“走出去”,與對象國的學者共研共寫共講,打造知識的共建平臺。
正如浙江師范大學劉鴻武教授所指出的,區域國別學要實現“兩頭落地、中間擔起”:一頭落在國家戰略的需要上,一頭落在區域國別的具體現實中;而中間擔起的,是研究者連接二者的責任與能力。從提出問題,到深入一線,再到成果轉化,這就是區域國別學扎根田野現場、服務國家戰略的“在地”之路。(作者是北京大學區域與國別研究院博士生)